“这么说你上班的事你自己都是后知后觉的呗?”
乔敏问。
在她认为,虞念最终能跟江择撇清关系那是喜事,是值得庆祝的事。就算江老太心有不舍认了虞倦做孙女,对于虞念来说只有加持不是吃亏。谁知道虞倦洲一脸的苦大仇深,追问之下乔敏才知道原因。
如果是别人,虞念也就顺着江年宴给出的理由来解释了,以免节外生枝。但虞倦洲和乔敏是她最亲近的人没必要遮着藏着,因此虞念就说了实话。
虞倦洲闻言后脸色更难看了。
乔敏则是一脸诧异的,着实没理解江年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虞念点点头,她的确是后知后觉。
她想了想,“司霆远邀请过我,希望我去跟进两家的项目,这件事被江年宴知道了,我猜想的是……”
她迟疑。
见乔敏和虞倦洲都在瞅着她,她清清嗓子,实话实说,“司霆远邀请我,是因为看重了我的能力,我虽没太多生意场上的经验,可面对商场上的瞬息变幻还有很敏感的,我就相当于……”她冷不丁想起江年宴的话,“一块璞玉,需要雕琢才能发光发热。”
乔敏和虞倦洲没说话。
虞念见状有点受伤,“不是,你俩什么意思啊?难道在你俩心里我就是只会游手好闲的落魄千金?”
乔敏叹气,“不是,我没这么想过,你毕业于商学院,本身就具备很强的学识背景,欠缺的的确就是市场经验。我只是……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意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虞念能理解,对于她来说也挺意外的。
虞倦洲的坏脸色一直延续到眼下,再开口时仍旧没好气,“推掉,放着自家的公司不来去别人家上班?哪有这个道理。你要是真想工作,方远还装不下你吗?”
虞念沉默。
虞倦洲见状不解,“你不会真想去吧?”
“为什么不去?”虞念问。
虞倦洲反问,“为什么去?”
虞念轻叹,“其实江年宴当时说得挺明白,也挺有道理的,中势集团的确更有优势,并且我能直接接触黄继发想要参与的那个项目里。”
见虞倦洲还要说话,她补上句,“你要知道,黄继发看到的只是蛋糕一小角,我可以进方远,但进了方远接触的也只是项目的冰山一角,能有见到冰山全貌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呢?”
虞倦洲眉心紧皱,“你是去做特助,不是进项目组,别说是隔行如隔山,现在就是隔着部门都是隔座山,你哪有机会去增长见闻?”
“总有办法的,只要进了中势就是上了餐桌,同在一个餐桌上就会有机会。”虞念轻声说。
“你想得太天真了,总之,我不同意。”虞倦洲的态度十分冷硬。
虞念叹气,“阿洲,我已经决定好了。”
“可是,我不同意!”虞倦洲陡然提高了声调。
虞念看着他,一时间挺无奈。
乔敏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哎哎,不就是上班的事吗?又不是违法乱纪的。”她转头看向虞倦洲,“你收敛一下脾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虞倦洲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乔敏,“你不会赞同她这么做吧?”
“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吧,既然你姐自己都决定好了,那我肯定是支持她的想法。”乔敏轻声说,“而且我觉得你姐说得不无道理,她这个时候进中势的确是能得到很大的锻炼。”
见虞倦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乔敏说,“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进到自家公司去,以虞念的能力帮你也绝对没问题,可你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方远不论是从高度还是广度来讲都不及中势吧?”
虞倦洲没说话,紧抿着唇,面容清冷极了。
“行了,我又不是一辈子待在那,终究还是要顾着咱们虞家的。”虞念轻声宽慰。
虞倦洲听她这么说,脸色半点好转都没有。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
乔敏从中做和事佬,“哎你俩不饿吗?都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今晚你俩想吃什么我请客,或者你俩请客也行,我都千里迢迢赶过来了。”
虞倦洲没说话,看样子志向并不在于吃什么的问题上。
虞念刚要说话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起身说了句,“我接个电话。”
虞倦洲盯着她的背影,面色更是难看。
乔敏适当地踹了一下他的腿,小声说,“你干嘛呀?虞倦洲,越是亲近的人越要尊重她的选择啊。”
“她的选择是错的,难道我还能看着她行差踏错?”虞倦洲压低了嗓音,语气别提多不悦了。
乔敏哭笑不得,“你怎么就肯定她会行差踏错?她是个成年人,不是个没有分辨能力的小孩子。”
虞倦洲没再说话,可整个人都很阴郁。
乔敏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压得慌。
阳台这边虞念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江年宴的嗓音,“虞倦洲还在你那?”
吓了虞念一跳,差点惊声。她压低了嗓音,“你怎么知道的?”
下意识往小区里看,并没看见江年宴的车。
江年宴似冷笑,“他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想必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向你兴师问罪。”
虞念心说,也不知道是你眼睛毒还是太了解虞倦洲了。
“让他赶紧离开。”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不解,“为什么?”
江年宴呵笑,“因为我不想跟他碰面,你也不想吧。”
虞念心口一抖,“你要来我家?”
“不行?”
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啊,可说不行有用吗?
想了想她说,“阿洲和乔敏都在我这,我们还想着去吃饭——”
“我半小时左右会到小区,不管他走没走我都会直接上楼。”江年宴打断她的解释。
虞念愣住。
手机那头已经结束通话了。
等折回客厅后虞念整个人心思都不在刚才的话题上了,她想着一旦江年宴登门,依照虞倦洲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就炸了。
头疼。
见虞倦洲扭头看着她,她一时间是又无奈又着急的,便说,“你也别劝我了,既然我能做这个决定说明我是想好了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虞家。”
乔敏察觉出虞念的变化来,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能预感到这句话会给虞倦洲带来很大的不悦,便赶紧说,“这件事咱能不能先翻篇?我饿了,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呢,赶紧请我吃饭。”
虞念也知道乔敏在替她解围,刚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虞倦洲去请乔敏吃饭,不想虞倦洲的情绪还在她刚刚的那句话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虞家是吧?只是为了虞家,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虞倦洲眉间的不悦更是强烈。
虞念微微一愣。
虞倦洲说完这句话后眉间似乎也有懊恼,良久后说,“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随你吧。”话毕他起了身。
虞念下意识也站了起来。
乔敏赶紧说,“去吃饭、去吃饭,边吃边聊!”
“那个……”虞念迟疑片刻,“你们去吃吧。”
虞倦洲转头看她,眉心又蹙了起来。
乔敏惊讶,“你不吃?”
她其实想得更多的是两人能和解,这么别别扭扭的到什么时候啊。
“我有点累,也没什么胃口,所以你们去吃吧。”虞念轻声说。
乔敏还想劝,“或者咱们去吃点清淡——”
虞倦洲二话没说转头就走。
“哎——”乔敏喊了他一声。
奈何虞倦洲连头都没回。
虞念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江年宴那个人说到做到的,万一真直接登门入室怎么办?再说了,有关她去中势任职的事已经谈到了瓶颈,两人再说下去也是徒劳,倒不如让他冷静冷静。
她知道虞倦洲反对她去中势,更多的是出于感性而非理性。他已经在这种情绪里走不出来了,那唯一的方式就是冷却。
把乔敏给急坏了。
虞念跟她说,“帮我看着他点吧,放心,他不会拿你撒气的,你说你饿了他准心软。”
乔敏都快急火攻心了,“哎,你说你俩可真是……”一跺脚还是追了出去。
虞念见状真是哭笑不得的,看吧,关键的时候就是重色轻友。
虞倦洲的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电梯被高层占着他懒得等就直接走了楼梯。很快上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还有乔敏试探性的出声,“虞倦洲?”
虞倦洲停了脚步,虽说一肚子火还在,但还是应了一声,“干什么?”
确定他走楼梯间,乔敏赶紧追了下来,还不忘提醒他一句,“你等我啊,楼道灯光暗,我还穿着高跟鞋呢。”
能听得出来,高跟鞋咯噔咯噔的,显得挺急。
虞倦洲无语,“你慢点。”
老小区了,楼道的灯是声控的,有的层数因年久失修干脆就不亮了。
终于乔敏追上他,呼哧带喘的。
虞倦洲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脚,“才下了几层就喘成这样了?高跟鞋上班的时候穿,现在都是休息时间还穿着,不累吗?”
乔敏喘匀了气,“我不是怕你走了吗。”又说,“我都职业习惯了,不穿高跟鞋都觉得矮人好几头。”
“没必要,健康最重要。”虞倦洲淡淡地说。
乔敏不谈这个话题,她最担心的是虞倦洲现在的想法,但又不好再反复戳这个话题,就问他,“你要去哪啊?”
“回家。”虞倦洲没好气地说。
乔敏一瞧这架势,得,气还没消呢。
想了想,“那怎么办?我以为你去吃饭所以跟出来了,你姐的冰箱,我进门没多久就翻了,没零食也没荤腥,基本以素气为主。她想养肠胃可我得吃肉啊,我肠胃又没问题。”
虞倦洲垂眸看着她。
“我是真饿了,刚才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们谁搭理过我啊?可真是,对于你们姐弟俩我是操碎了心,结果呢,现在空着胃呢,你俩没一个人关心的。”乔敏满腹抱怨,抬眼看他,“我不管啊,反正我饿了,你看着办。”
虞倦洲想笑又没完全笑出来,他看着她似有妥协,“行吧,你想吃什么?”
“我也不敲诈你,米其林先放过你,但味道鲜美的必然少不了。”乔敏想了想,“我想吃烤鱼。”
“烤鱼?”虞倦洲诧异。
“对,我经常去吃的那家出了荔枝味的,据说可好吃了。”乔敏笑呵呵说。
虞倦洲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的,“荔枝味的烤鱼?还带辣椒?”
“当然了,烤鱼不吃辣的多不过瘾啊。”乔敏说。
虞倦洲想想就觉的……荔枝味的香辣烤鱼。
“你饿了就该吃点正儿八经的餐,没事,就算你点米其林我也能请得起你,吃顿饭的钱总能掏得起。”他不想再去想象了,干脆利落地说。
乔敏笑说,“我是那种差一顿米其林的人吗?烤鱼吃得就是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只有人间烟火才能最抚慰人心,你听我的准没错。”
伸手拉了他胳膊,“走吧,再晚去连位置都没了,他家排个号要很久的。”
虞倦洲无语。
正好半小时,江年宴进了家门。
虞念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心说,可真是啊,但凡虞倦洲再小心眼点扯着话题不放,都能跟江年宴正面杠上。
她站在玄关看着正在换鞋的江年宴,外面寒凉,他的大衣上裹挟着外面的凉气,又夹着他的气息,就显得更是清冷干净了。
“虞倦洲穿过了?”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士拖鞋。
虞念无语,以前也不见他有洁癖啊,这回了江家之后别的情况不知晓,臭毛病倒是学了不少。
她拿了双备用的一次性拖鞋,浅灰色,比酒店的厚实。
江年宴这下满意了,痛快的换了鞋进了屋。
将外套自然而然地脱了挂好,然后进洗手间去洗手。虞念跟在他身后,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明白,“你没来的时候家里的男士拖鞋就是给阿洲穿的,所以你嫌弃什么呢?”
江年宴没闹没怒,就是很安静地洗手,洗完了净了手,他说,“那以后像是这种备用的就多准备几双,或者,帮我准备一双单独的。”
以后……
虞念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个词。
她叹气,“你来是有事?”
“没事不能来?”江年宴反问一句。